百般滋味

六月。
看了Crash，編劇導演很好，沒有讓人失望。但我卻被電影的配樂吸引著。看電影時，讓我想起多年前為Heat配樂的Passengers，有時更簡單得像Brian Eno，但它的theme music卻是另一種感覺…感情豐富，有點哀怨苦澀，至中段時，卻像在教堂聽到的聖樂，像天主在撫慰失落的心靈，讓人感動落淚。
過後想，這種電影題材，配這種音樂，似曾相識。
然後，就見到奇斯洛夫斯基十年祭的宣傳。
哦，是了。
十年了嗎？難以置信。
早前，朋友在聽兩生花的配樂，其中一段音樂，每個音調，每個節奏我都記得清楚，再聽仍然心生感動。可是我說，現在已經不聽，也不會重看他的電影。
他是我第一位忠愛的電影導演。中學階段老是被各種悲劇包圍，每天上演不同的慘劇戲碼，偶然聽聞他，去看，你問我對藍、白、紅有何感想，有何觸動？才十多歲的我不懂說，只覺得，有人在自己的身旁，說了幾個哲學故事。本對世事已看不透，卻感到一點點慰藉。
然後愛上了紅的配樂，在家中放了一遍又一遍，傳染給哥哥，他又放了一遍又一遍…於是，那時候我家的公屋走廊揚溢著美妙的聖樂般的歌聲。
在認識了他的電影不久後他就去世了，還記得那時商台半夜還有文雋主持的談電影節目。幾個主持在新聞報導得知他去世後，都在節目中談了些他的電影回顧一番。文娛中心立即籌劃了紀念他的電影展，在荃灣放映，那段期間，我常從醫院探完母親，一個人去荃灣看「十誡」。那才是第一次看十誡，在我來說，第一次看到「他」。百份百波蘭製作，以向波蘭人為觀眾的十誡，更能表達他的想法和保留觀眾的思考空間，沒有太多的修飾，我看到更多、更真實的人性和感情。這是從藍、白、紅看不到的。
看完十誡，會感到天主就在頭頂看著你，你哭，祂聽到，看到，感覺到。在我來說，奇斯洛夫斯基的電影很宗教。也因為這樣，對正在苦思生命的我有極大啟發。
後來唸電影，多少因為被他的電影啟蒙，那時能不面紅地，大聲對電影老師說我喜歡奇斯洛夫斯基。當然，之後知道比他「更勁」的導演大有人在，但他仍然是最窩心的，最重要的，最親切的，最崇高的。他的電影，影，幫我渡過很多生命的難關。
然後，得到了，放下，將之忘記。再去找別的。
所以說，我已多年沒有重看他的作品。
六月二十七日是他的生忌，跟香港一位演員梁朝偉的生日一樣。
十年祭，我想起，認識了一些人也十年了。又長大十年了。
再十年後，不知道知道還有沒有人像記得杜老褔般記得他。